▲河內巷弄惹人驚喜。

我的東方法國嘗味旅行

文字、攝影：Josie Chang

越南新娘或照顧老人家的看護，是台灣人普遍對越南的認識。越南或許不夠幸運，經歷了戰爭與殖民，卻從未被打敗。人民守護著土地，即便千瘡百孔，仍然挽起袖子，微笑地重建家園。我所見到的越南，簡單淳樸，充滿生命力；我所認識的越南人，有些共同的特質，像是堅毅與浪漫。

▲巨型海報宣傳政令與活動。

越南人的價值體系
2009年冬天，越南朋友們來台灣學中文，我們同住一棟聯合國公寓，一起在頂樓花園談天，一起在台北罕見的大廚房裡飲食交流。一年後，換我住進越南朋友的家，開始學習越南料理。

越南人重視家庭，凡事靠關係。猶記得，到越南朋友家，第一關是先拜訪爺爺，再探訪伯父叔伯和姑姑，和鄰居打個招呼更不能省略。受惠於關係連結，我們由南向北，走進一戶接一戶的越南人家，如實體會越南人的價值體系。

充滿香氣與細節的國家
1998年，在美國吃了一捲半透明酸甜有致的生春卷，齒頰留香的美妙，使我對越南充滿好感與想像。2006年，第一次飛到這東方法國風情的國度，食物果然令我傾心。2010年與越南朋友一起回家，我從此墜入這四處充滿香氣與細節的國家。

千年古城河內，四處林立的旅館、餐廳、咖啡廳、攤販與慢步移動的扁擔男女。36條老街，遺留著各行各業歷史的印記，也繼續著今日的風采。老城裡彌漫著香氣，路邊小販的小鐵鍋慢炸著春卷，魚露碎肉與綠豆粉絲交織的餡料，老遠就看見圍著一堆人等待；老爺爺的單車，賣的是糖水浮著一朵朵茉莉花的豆花；蹲在路邊守著大竹籮的是賣鮮花的婦女。繁忙的街景，勤奮的人們，河內有著一股沈靜悠閒的深層力量，使人不躁不急。

▲單車運輸是常見街上風景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▲討生活總會有辦法，機車當貨車用。

▲街頭到處是賣鮮花的小販，鮮花是越南家戶常備裝飾。

法國殖民時期飲食影響
留學過台灣的朋友說：「我們賺的錢不多，但比起台灣生活容易多了。」一開始我不懂，後來逐漸了解那是一種心境的舒活感。

早晨，拐進窄巷來碗Pho（發音ㄈㄜˊ），是在地人的早餐。pot-au-feu是法國料理蔬肉燉湯，Pho取feu發音，農業立國不吃牛的越南人，因著法國，也開始慢慢接受。一碗清澈的湯，米做的滑溜河粉，幾片鮮紅生牛肉或燙熟的雞絲，爽脆的豆芽，撒入切碎的蔥花、芫荽與辣椒碎，擠幾片檸檬角，光這樣簡單，就好吃極了。若到南越，天候適合香草生長，菜盤陣仗更是令人歎為觀止，紫蘇、薄荷、九層塔或刺芫荽種類豐富。吃河粉時，依各自喜好，動手挑揀入湯，隨著筷子拌攪，煙霧裊裊，香味的層次，扣人心弦，豐富的口感，百吃不厭。一碗河粉，萬千滋味。

▲湯底是河粉美味關鍵。

▲一盤混搭中法越風情的越南春捲。

下午熱了，喝杯冰涼醇厚的煉奶咖啡，談天說地。走過西貢、邊和、大勒、會安、順化與河內，越南咖啡早已滲透於人們的生活裡，一天來個幾杯是人生。高檔精緻時髦的咖啡廳多得不計其數，幾個鋁製滴露壺，幾罐煉乳，一大桶冰塊，也能成為一處咖啡吧。1859至1954年法國殖民時期，那棵在山城大勒種下的咖啡樹，不止影響越南迷人閒適的生活，也為經濟注入活水，越南咖啡豆產量，世界數一數二。

▲濃醇香甜的越南滴露煉奶咖啡。

▲河內同春市場排列有序的蔬果香料，講究細節的功夫，耐人尋味。

▲西貢街道上的庶民美食。

有點餓嗎？烤得酥脆的Banh-Mi，夾著肉凍與酸甜紅白蘿蔔絲，滴幾滴醬油，張大嘴巴咬一口會發現，香菜撲鼻是絕配，這是另一個法國殖民飲食融合經典。越南產米，米磨成粉混和麥粉後，烤出了屬於越南的麵包，保留法國長棍酥脆，但內裡質地蓬鬆。婦女們路邊用竹簍蓋著麻袋保溫，也把麵包堆得像是金字塔，遠遠地讓你不得不注視。

▲香脆蓬鬆的越式法國麵包。

越南河粉、咖啡與麵包；河內還劍湖樹影搖曳下情人的吻；西貢的梧桐行道樹；放眼望去，一幢幢新舊林立色彩鮮艷的建築…，越南詮釋的法式浪漫，那樣恰如其分，融合安頓於生活裡。

▲法式老建築裡的浪漫咖啡時光。     ▲越南四處林立各式咖啡店。

我一直無法弄清，究竟是越南民族的天性浪漫純真，還是黑暗中才能見著星星閃爍。越南殖民歷史有悲有苦，他們總能不忘保有自己，但微笑地留住浪漫。

未來的越南，拭目以待
走在西貢街頭與世界旅者相遇，比起台北機率更高。越南1986年改革開放後，人人處於急於致富的脈動裡，外資湧進，通貨膨脹，即便定存動輒10%上下的利率，越南人理財仍偏好買土地存黃金，買地自建，買黃金以備不時之需。這樣的國度，進退皆顧，人口9千萬，平均年齡約28歲。1975年後政治動盪時期，越南海上船民，行至歐美，以食物傳家，緊緊與越南相繫，如今第二代帶著西方思潮返鄉創業者，比比皆是。

▲Sofitel Legend Metropole Hanoi 河內百年古董大飯店。

▲中部古城會安，旅人休憩。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▲外資團隊結合當地文化的創業已成趨勢。

當我們誤以為越南只有落後時，四處抓取機會的他們，正在加速向前衝刺。無可避免地，發展一樣伴隨著各式問題，各國資金進入越南市場後，逐漸消逝的街景，引發許多抗議聲音，去年河內市民聯合扭轉了數千棵百年古樹被砍的命運，再更之前也一起挽救了書店街，越南大學生在Facebook上氣憤地跟我說：「我沒有不喜歡速食店，但我寧願擁有陪我無數個下午的書店。」新一代的越南孩子，勇敢地捍衛舊有美好的力量，不容小覷。未來的越南，拭目以待。